豐帝靠坐在龍椅上，看著周允琛挺拔的背影，眸低盡是意味不明。

半晌才聽到他開口：“這夫妻兩個，還真是個頂個的聰明。”

李福躬身微笑：“夫妻像，可不就是如此。”

豐帝想起這個所謂的夫妻像也笑開了，“如此，也好。”

和聰明的臣子打交道，可太舒服了。

若是朝堂上那些個也聰明些，他哪裏需要這麽累？

“去，朕要親自給阿琛找一個大宅子。”

周允琛從宮裏出來後，天已經黯淡下來。

威遠侯府今日比平日更加熱鬧，為了迎接剛打了勝仗回來的世子爺。

周允琛直接去了周老夫人院子裏，意料之內，全家人都聚集在這院子裏。

侯夫人抱著自家兒子哭了一場。

周老夫人拉著大孫子的手舍不得放，滿臉笑意：“你爹昨日剛回來，這可都趕巧了，可惜啊，小冉沒回來。”

周允琛嘴角彎彎：“下次，我們一起回來。”

周老夫人連說幾聲好，在周老夫人院裏吃了一頓飯後，又被周夫人拉回她的院子，“你倒是與娘說說，你到底是有什麽毛病？信上也沒有說清楚。”

總算尋到時機與兒子說上話的周侯爺：“......。”

“娘，不是什麽大事，就是戰場留下來一些陳年舊疾。”

侯夫人忍不住落淚：“什麽樣的舊疾，能影響到子嗣？”

周侯爺大驚：“什麽？”

“什麽時候受的傷？”他看向周允琛。

周允琛無奈：“娘，只是舊疾，大夫說了吃藥能好。”

“真的能好？”侯夫人不確定地看向他：“若是你真的不能，咱不能做那壞人，耽誤了人家小冉，人家有那大好前程。”

周允琛額角不停抽動，什麽叫他不能？

他耽誤誰了？

他好得很！

“娘，真沒事，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。”周允琛說著就邁步離開，這裏待不下去。

周侯爺等兒子離開了後才找到問話的機會，“到底怎麽回事？”

侯夫人把那猜想一說，侯爺的臉色也不太好：“你們女人家想太多了吧？兩人雖然都在西北，但是一個在北疆一個在新南府，那離得遠著呢，一天天的瞎擔心什麽。”

侯夫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：“不擔心？不擔心等到時候你兒子真的傷了身子生不出孩子，我看哭的是誰？你有臉去見祖宗?

我兒才十歲，你就帶他上戰場......”

“行了，沒有的事，阿琛你不知道嗎，向來不會說謊的，他說沒事就沒事。”

第二天，周允琛一大早就去了林府。

林老太正要出城去上香，周允琛半扶著他：“祖母，我與您同去，阿原自去上學。”

林老太笑瞇瞇的，一邊道：“阿琛喲，你剛回來事忙，祖母自去就成，你們年輕人聽不來經。”

阿原陪她念了會兒經，都忍不住瞌睡。

“祖母可錯了，我曾在城外的華嚴寺住了半年，每天與山上的圓凡大師論經。”

林老太驚喜地看著周允琛：“真的啊？你認識圓凡大師啊，那可是住持誒，據說住持佛法高深，可惜啊，現在不出來講經咯。”

林老太說著有些遺憾。

“那一會兒引薦給祖母。”

林老太有些心動，最後還是拒絕：“人家住持有人家的規矩，咱不能破壞了人家的規矩。”

周允琛笑笑：“無妨。”

華嚴寺坐落在城外的一座半坡上，山間樹木林立，擡眸望去，能看見上面高聳的佛塔。

林老太沒少來華嚴寺，不過一次都沒有見過住持。

據說住持多年不出來講經了，沒見過他的人不少。

只今日一到得寺廟門口，就看見一群和尚站在門外。

周允琛扶著林老太上前：“住持。”

慈眉善目的住持雙手合十立於胸前：“小友。”

林老太一驚，趕忙也行了個佛禮。

周允琛互相介紹了二人，住持很是熱情地接待了兩人。

林老太朝周允琛揮揮手：“你自去忙，祖母找圓了大師聽經去。”

...

曲徑通幽處，禪房花木深。

在華嚴寺後山一座莊嚴的大屋子裏，供奉著許多牌位，其中有幾個牌位尤其大，上面刻畫著密密麻麻的人名信息等。

周允琛給了住持一張紙條：“麻煩了。”

“此事，老衲該做的。”住持收好紙條，待周允琛上完香後，又把他帶往另外一處。

“四年前，你忽然來信，讓老衲幫你立一個無字牌位，可要刻上？”

周允琛握了握拳，輕聲道：“無需。”

隨後恭敬一拜：“多謝大師。”

住持回了一禮，靜默離開了。

周允琛在那個無字牌位前駐足許久，看著那牌位不知道想些什麽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他才燒了香，鄭重地拜了三拜。

離開後，信步來到住持的禪房，住持早已泡好茶敬候。

“多年不見，變了不少。”

周允琛不置可否：“人都會變的。”

“是好事，”住持笑著點頭：“論經？”

周允琛放下手中的茶杯，右手做了個請的動作，“請。”

一個時辰後，禪房的門才打開：“住持佛法高深。”

“你若加入我我佛，定能超過老衲。”住持說著頗為遺憾。

周允琛只笑：“再會。”

“再會。”

找到林老太，林老太正好聽完了經，“你忙完了？”

“是，下午我陪祖母聽經。”

“哎喲，不用，我這聽完了就要回府的，你既然忙完了那咱們就回吧，到家了正好還能吃個午食。”

周允琛拿出住持寫的小紙條給林老太。

林老太一臉懵圈地接過：“你給祖母講講，這上面講的啥。”

周允琛：“住持說，緣起，緣滅，緣聚，緣散，都是早已刻畫在命運輪盤上的因緣定數，改不得，也強求不得。”

林老太頓了一下，忽然仰天長嘆了一聲：“唉......這都是命啊，你岳父為人義氣，這一生也沒做什麽大惡啊。

不就是殺了幾年的豬嗎？那也是為了養活我們一家子啊，怎麽就這麽命苦呢。”

這克妻的名聲，真真是去不掉了。

周允琛忽然就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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